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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针度人｜马一浮先生评改学生诗作（7-12）
尚佐文按：承乏编校《马一浮全集》第四册，中有《阅改诗文评语》一卷，系马一浮先生为复性书院学生修改、点评诗文的记录，可供学习古诗文者参详玩味。因取其中评改诗作部分，略作整理。马一浮先生所作修改，原采用夹注形式穿插于学生诗作中，今将学生原稿与马先生改稿分别排列，以方便对读比较。
（题目为小编所拟。）
马一浮先生
马一浮先生改后：往事易随流水去，生朝又见物华新。在家恐负桑弧志，入世初知忧患亲。枯树逢春应更绿，变风据乱猝难醇。闲中正好吟梁父，岂为居贫憎不辰。
〔眉评〕结句健。据旧传《梁父吟》，正是未息心。若真息心，则不复为是语。故谓之“朝闻”则可，谓之“息心”则未也。〔篇后评〕来诗为易数字，似较妥。别纸奉答一首，却不类诗，然不异上堂一上，留与后来作影响可也。
8，王伯尹《日寇扰两浙，喜得邕弟、雯儿丽水来电，只一“安”字，感赋却寄》原稿：（一九四二年）能识江隈客思殚，蛮牋惊定再三看。添愁已至三年乱，多难所须一字安。自有精心逾走电，剩催远梦溯归翰。同州饥渴何由共，两地怀家鼻总酸。
马一浮先生改后：乍慰羁愁不及餐，蛮牋惊定再三看。寇深已恨三年久，语少唯须一字安。自有精心逾电笑，剩催远梦溯归翰。同州饥渴何由共，两地怀家惜路难。
〔眉评〕亲交在门，饥不及餐，用此以喻得电时心情，起句方有力。
9，王伯尹《敬题宋贞女黄师耀先有文叙其志行，兼辟归、汪二家之说，属题其后》原稿：至柔动刚堪行地，猗嗟宋女天心寄。从容正毙大伦全，流形杂赋理非二。晚世礼家义已疏，当前大用难取譬。欲知其死先知生，议则可置誉宁易。一善拳拳廿二年，古来狂女有难跂。八风不动念劫圆，安行谁识生平志。此是祖佛平常心，以常为变纲维坠。危微消息戒履霜，况今乱过永始季。吾师难祓中垒忧，收摄众吹扶正气。修名于女何有哉，后之揽者当知畏。
马一浮先生改后：《敬题黄师耀先书宋贞女事后》至柔动刚法行地，猗嗟宋女矢不二。从容就义士所难，矧乃无非在中馈。晚世礼家轻苦节，因未成妇若可议。不知所天已系心，适与不适复何异。纷纷夷虏起闺闼，履霜早诫坚冰至。吾师难祓中垒忧，收摄众吹扶正气。修名于女亦何有，后之揽者哀此志。
〔眉评〕题须改。〔篇后评〕诗中着议论、用义理，须令简质、醒豁，与题称。虽小篇亦当步骤谨严。改本有力、有转换，宜玩。起结合法，但下字患弱，改一二字便立得住。六月卅日晨。
10，王伯尹《过乌尤山茅屋题赠畦丁老龚二首》原稿：（一九四二年）仰卧抵禅寂，知君意自佳。竹筒封菜子，土壁挂椶鞋。任鹊巢低树，看云过远厓。客师归去久，留偈未关怀。*
一日来三遍，归迟月满肩。不须便相值，自尔足流连。树密闻香柰，雨多涨细泉。何年携阿段，来与对床眠。
马一浮先生改后：静卧抵禅寂，知君意自佳。竹筒封菜子，土壁挂椶鞋。鹊任低巢树，云看远过厓。衲僧行脚去，留偈未关怀。*
一日来三过，归迟月满肩。不须定相值，自尔足流连。密树闻香柰，层岩滴暗泉。何年携阿段，来与对床眠。
〔第一首眉评〕三、四自然，五、六两句将上四字上下互易，句法便稳密。“客僧”二字不典。〔第二首眉评〕结句亦不费力。〔篇后评〕渐近自然。下字间有未稳。颇喜其有澹远之致。七月廿二日。
11，王伯尹《德钧以生朝诗属和，次韵却寄，藉此互勉》原稿：（一九四二年）玄机暂借孤吟寄，别绪只随两曜新。差比后山忆淮海，将从无着问天亲。得师知我与同病，奉母如君是大醇。夺境更闻临济偈，定能珍重好元辰。
马一浮先生改后：《德钧以生朝诗属和，次韵却寄》清谈每觉孤怀远，玄义今看好句新。别绪后山忆淮海，辩才无着嫓天亲。学诗愧我言犹病，奉母如君俗可醇。濠上春风披拂在，年年此日是良辰。
〔眉评〕“同病”句太拙。“大醇”小疵，用韵与上四字不接。老夫终不是禅师开堂，未可以“临济”相况。“本命元辰”亦是禅家引借语，不宜用。〔篇后评〕为韵所缚，遣辞益觉蹇滞。今就原意略润之，使顺口而已。后山淮海、无着天亲一联，终嫌勉强，姑仍之。后半改得尚妥，结句收到本题，如是便足。“同病”语意既太质，句法亦不合，可勿用也。七月卅日灯下。
12，王伯尹《康澄学长索诗为别，当时未有应也。相送归来，夜凉不寐，枕上忽得二诗，遂书以寄之》原稿：（一九四二年）鬓边斜雨堕江湄，草淖轮深送客迟。明日休嫌行李湿，人间风雨本无期。乱蛩撩梦四更时，江外秋凉枕上知。似有橹声来水面，乌尤夜色耐君思。
马一浮先生改后：秋深野寺独归迟，云暗孤城别路歧。明日休嫌行李湿，人间风雨本无时。乱蛩四壁搅人思，一枕秋凉客易知。忽听橹声江上过，便应门外是天涯。
〔眉评〕“鬓边斜雨”、“乱蛩撩梦”俱嫌闺阁气，入小词犹可，入绝句则纤弱而近靡矣。大凡作绝句须宗盛唐，要气格雄浑、音节高亮方合。选字不可不审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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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游盖竹山
章雪芳（浙江）
山盖青青竹，风描水墨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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